新闻中心
1994—2024中国互联网荡三亿体育漾三十年
「“互联网”也是“网”,每个端口都链接了一个真实的用户。而“文化”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是一个具象的内容,如视频、文字、思想和感情。一个时代的网络文化,映射的是一个社会的真实状态。」
目前公认的资料显示,在1994年4月20日凌晨,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的机房里,随着中美人员之间的电子邮件互通,中国开启全功能介入互联网的时代。
和大多数影响人类社会发展进程的科技一样,互联网(Internet)一开始作为军事用途的属性,决定了它具备区域内信息置换的特质,也让“网能铺多大”的问题回归到建网者自身的意愿上。
这意味着作为一名内地科研人员,可以通过网络随时实现翻阅、查找世界上任何一处可以联网的网络平台,这也是中国人最早的“冲浪”行为。
1996年8月27日,清华大学正式成立联机计算机图书馆中心,清华师生可以在此通过登录联网搜寻全世界最新的资料和信息。
“国际互联网在中国正日益扩大用户量。目前,该网已有7条国际出口线多入网用户。北京国际出口共拥有160条中继线条专线。”
注意这篇短讯中的几个关键词,“国际出口线条中继线条专线”。三十年前的报刊已经说明了当年国际互联网可以为大众共享,且有两万多用户在使用。只不过需要“拨号上网”,这个词对于现在的00后一代早已成为传说。
个人电脑、电话线等尚属于中产阶层的专属,仅北京一地,能使用网络的两万多用户的阶层属性自然不言而喻。不过他们使用网络交流的方式尚显“原始”——
1997年10月15日,《北京日报》刊登《电子函件悄然“热”了起来》,宣告北京拥有EMAIL网民已达10万之众。说明网络共享的权利已经从高尖端学术圈逐渐下放到个人生活中,彼时最早的一批网民开始检索自己感兴趣的各种信息,并尝试通过网络与国外产生联系。
此时,随着网络从一线城市延展到四线城市,再结合当时中国城市化建设的宏大时代背景,农村人口向城镇进发,他们既是生产者,也是消费者,更是互联网潮流下的新生群体。在脱离相对广袤的农村地区后,不断膨胀的城镇居民具有了强烈的网络消费,“网吧”成为大多数网民寻觅信息的唯一选择。
仅以2000年安徽省金寨县举例,2000年该县人口官方统计为45万人左右,县城面积不到50平方公里,县城主街区只有一条直道,从头走到尾基本上也就把县城逛完了。但该县当年各类网吧拥有量超过500家,最大的能容纳100人,最小的仅能容纳10人。
1994—2000年的“古典时代”,互联网发展的主要受众群体(主要是拥有长期上网条件的城镇人群)占全国总人口不到5%,这个新兴娱乐活动的开端如同后来许多事务发展初期的活力四射一样,追述这个时代往往是令人着迷的。
在千禧年前后,只要知悉一个网址,懂得一门外语,在国内任何一处能上网的地方找到一台电脑就能登录这个网站,无论是否是国外网站。
这种国际互联网信息冲击,对于当时刚刚接触的网民来说,其震撼不亚于1978年改革开放之初,沿海城市的人们初开茅塞时的惊讶:
人们热切地希望通过互联网窥见这个世界,在多数国人不具备出国旅游的消费能力时,“网上冲浪”的目的有二:
理论上毕生居于一地的普通人首次通过互联网,可以和国内甚至国外任何一个网民建立联系。此时腾讯QQ的助力,让这种联系可以脱离EMAIL显得更加生动直接。
它让“初代宅”在网上拥有了谈情说爱的能力,翻阅千禧年前后的网络新闻,不难发现屡有报道异地恋人通过网络相识相知相恋,在“新闻”背后,却是中国人婚恋关系的重大突破——
相比于当时少数的异地工作者和特殊群体(如军队、国有企事业职工),普通人使用网络异地恋爱并进一步实现婚姻结合的方式,极大地刺激了互联网通信软件的发展。
当然,这种发展随着婚恋观的收拢“返古”,在后来的二十年中渐渐成了另外一种颇有争议的“寻欢”形式,但限于篇幅,暂时按下不表。
在网上寻觅一人,对方正好愿意聊天,渐渐地发现有共同话题,然后无论上班还是上学,都会留下一个“什么时候上网?我们聊天吧!”的约定,然后,或回家或去网吧,天南海北的两个人处于互联网的两端开始长谈。
这种社会现象在文艺上的折射,莫过于陈小春演唱《万万没想到》里的“拨号上网,输入密码……”以及内地最知名的古早口水歌,王麟演唱的《QQ爱》:
2019年,某音上还有人在讨论为什么当年《QQ爱》能红极一时,后来的《微信爱》却默默无闻?是那一批网民更重感情吗?
不是,我认为还是初时接触网络的单纯、文娱活动相对简单,以及可能会得罪大多数人的“少数优化论”。
尤其是在网络平台上,当少数人使用一种沟通方式时,限于群体的狭窄属性,言论和情绪或自主或被动地收束。这也是如今许多中年网民在回忆千禧年前后上网经历时的总结:
即便在本世纪初,中国很多偏远地区和农村地区依然存在大量不识字的群体,这些人受限于教育水平,使之要等到视频时代来临时才能成为后进网民。
千禧年左右的中国(内地)也正处于经济发展的时代,虽然没有像2008年之后突飞猛进,但步入小康生活,依然是一种总体趋势。
“话语权下沉”,同样意味着随着网络发展,其承载的网络内容与对应的社会发展阶段发生了质的改变。
第一次“话语权下沉”同样发生在千禧年(2000年)初,以新浪、网易、搜狐、163在美国上市为标志性事件。
至少中国内地媒体的言论风格和内容表达形式开始多样化了,人们发现在门户网站上开始有不同的声音和见解出现,接收的信息来源也从上述传统媒体逐渐转移到了互联网上。
因为在丰富网民的情感需求之外,人们更主要的还是接收外界信息,尤其是内地自己产出的各种文化信息与文化作品。
比如2000年前,一般人们需要了解某类信息,最主要的来源是每周更新的报刊杂志和电视广播,通常一周的信息更新量在20条左右,但这个量可能只是新浪某个频道下某个版块一上午的更新量而已。
以上述网站平台为代表的BBS(论坛)文化开始发展起来,无论专业网站还是综合类网站,内地网民或原创或转载其他地方的大量时政、文化、民生、艺术、影视、情感、旅行等各方面的内容,人们在一些网站上可以浏览一天,因为信息量太大,观点庞杂。
依托于当时尚属少数的接受高等教育的网民总体素质,此时的内地互联网总体呈现精英化和多元化发展。
2002年,某网BBS上,一群在校大学生创作了一条短视频,视频内容以“中国人眼中的中国”为主题,把全国各地存在的或美好或丑陋的社会现象剪辑成片,旁白以英文女声作为画外音,随着画面递进,让人们看到当时处于中国内地各阶层各行业以及各种社会现象:
此短片于当时广为流传,让所有国内外的网民看到了中国年轻一代人对国家和社会发展的理解,更重要的是,它代表那一批大学生对未来国家建设和社会发展的向往与愿景。
同时,某网军事论坛网民发布了一则自制短视频,讲述了农民工讨薪难,不惜以死相逼的真实生存状态。网络至此转向专注民生和现实生活,不再单以文化艺术交流为主。
这一切,同样得益于随着教育的普及,中国内地民众普遍接受水平的逐渐提高。至少九年义务制教育,在千禧年之后才得以在大部分内地省份逐渐推广开来。
同时,最早一批网红达人纷纷登场,如“后舍男孩”等古早时代的“颜艺”表演者们,实现了从“素人”到“红人”的转变。
此时互联网在中国已经发展了十余年,人们在接受外界文化的冲击下,开始反思当时国家较之世界强国之间差距的原因:
在今天看来,有些观点也许过于偏执,但对于2005-2011之间的这个时代来说,人们更愿意对社会上存在的各种负面新闻持全盘否定的态度。
抛开负面影响,在2008—2011年左右之前,BBS文化让“草根”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博客BLOG(部落格)同时为网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展示自己观念,呈现个人生活的极具个性化的展示平台。它同BBS一起,对社会热点事件、影视文化作品、情感生活历程等都拥有抒发己见的热情。这个时代中,BBS和BLOG形成了良好有益的互动。
因为各种显而易见的原因,以及对第二次“话语权下沉”的某种纠正,在2013年至今的几年时间内,大量民间原创文化产品消失了。
最明显的便是通过集约化发展各类APP,使得各种平台或主动或被动地选择放弃流量渐少的“老”渠道,如BLOG的集体消失,还有全网关注的“天涯社区关闭”事件。
同时,在错过了一轮轮热投风潮后,曾经伴随一代网民记忆的BBS等,因为不适应新时代的消费特性成为资本市场丢弃的文化产品。
在这些APP中,无论用户消费习惯如何,所属阶层如何,调动网民将其转化为产品消费者才是唯一的目的。
如曾经在2011年左右红遍全网的神文《沙县小吃开遍全国的震撼》,随着它的始发站和转载站的陆续关闭,以及在彼时看来纯属调侃,如今“略显”不妥的内容,再次搜寻全文难度很大。
而不少人则第一时间看中商机,在某宝某鱼上打包售卖天涯神贴,将其精华帖文件转移到个人用户独享的状态,使许多原本可以流传下来的关于时代变迁的见证记录,处于愈发狭隘的尴尬境地。
对于广大的BLOG用户而言,随着各大门户网站不声不响地停止维护,其过往十几年的生活点滴分享和时事锐评、文化分享等泯然于世间。
尤其是2015年之后,内地互联网氛围发生了剧烈变化,个人言论载体如微博等平台账号,成批地消失,此类日常行为导致人们将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也许原本不该过分关注的领域,如:
它代表话语权两极分化,要么作为自说自话的沉迷其中,要么作为低智或假装低智的流俗产品,内地互联网至此进入“二极管时代”。
如今的互联网让很多人在不自觉中降智,尤其是喜欢玩梗的小鬼头,习惯通过一句话、一个标签、一张图片、一个短视频来认识别人和别的国家。
比如提到法国,很多人喜欢玩投降梗,提到美国,喜欢玩石油梗三亿体育,提到日本则喜欢玩核废水梗,但不止是国内网民如此,外网也一样。那么老外怎么玩中国(内地)的梗呢?他们一般会评论:
同样,在“二极管时代”,让那些喜欢标签化的人越来越充满偏见,往往从一个极端跳到另外一个极端。
所以置于某部电影和电视剧,两年前的场意见和两年后的场意见几乎像是两个平行空间的交流。
如果在某乎上查阅2021年到2024年之间,内地网民对张桂梅的人物评价,会发现在同一个问题下,时隔不到三年,对一个人的评价竟如此两极分化。
有着同样境遇的还有六小龄童老师,在以联合国官方微博为代表的“两开花”之后,则是网民对其人设的全面翻盘。
简而言之,以上述人物的网络风向转变为例,可以看出客观、理性的作品观点和言论立场越发少见,鲜有对一件事情和一个人物做出客观评价的行为。
新时代的小鬼头们更愿意在交流之前陷入主观臆想的状态,然后动辄扣上一顶“帽子”,并继续在“抛开事实不谈”的基础上进行骂战。
我只能大致总结流量的驱动性,促使许多目前已有的平台选择向低质化产品产出的方向发展,且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同时,信息分享的互联网精神也在逐渐变质,各种收费内容逐年增加,广告商的见缝插针也已渗透到了某站上的UP主,网民对此冠以“恰饭”的笑谈。
国外也存在这种迎合低端认知创造流俗文化的现象,在许多欧美日韩博主的个人主页上,同样标注了广告植入的时长和合作方式。
比如一个APP,10000个用户中大多数网民的阶层属性决定了其产品的生产特质,分享内容也根据用户喜好选择从众还是“保持节操”。
2015年之后,内地互联网尽管少了熟悉的面孔,依然无意中依附在世界网络发展趋势中,形成一个又一个短期热度较高的产品。
它是“古代”互联网的遗存,也是为数不多的还有很多网民自发的、平等互助的平台。贴吧的奇特之处在于任何时候,都可以在此找到相应的生活诉求。不少贴吧的管理员也大多保持BBS时代的“斑竹”(版主)作风,及时管理并分享相关专业内容。
尽管遗憾地说,如天涯社区、猫扑论坛和西祠胡同等一批BBS的没落与消失是大势所趋三亿体育官网,但“思想”和“过去”不该被遗忘。
或者说,关于它的记忆是否还存在?2023年,某站短视频中,日本AV男优东尼大木模仿周杰伦在东南某地商演,商演主题叫“木已成周”……
假使回到1994年,第一个使用互联网的个人用户一定不是普通人。他(她)第一次接触网络时,面对整个世界,应该是兴奋且充满活力的。
他(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不是把现实戾气和毫无顾虑地发泄到网上,而是带着一种敬畏和仰望的心情如饥似渴地拥抱整个世界。一如我们这一群人始终都在致力于通过何种文化产品和行业趋势,乃至个人观点尝试对这个世界做出尽可能宽泛的理解。
“娱乐至死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娱乐本身,而在于人们日渐失去对社会事务进行严肃思考和理智判断的能力,在于被轻佻的文化环境养成了既无知且无畏的理性文盲而不自知”。